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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蓝的这些举止,都落在了程锦延看似漫不经心的眼里。他暗暗笑她的笨拙,雅蓝的局促不安既让他感到快乐,又让他心疼生气。程锦延选完餐在雅蓝常休息的地方坐下,因为那里书籍摆放得多。
程锦延惊讶于雅蓝打理的店铺这般整洁、安静、脱俗,像是走进高端西餐厅,但又别于西餐厅,有它独特的热闹。自他进门看到的每一样物品都是整洁明亮,地板能投射出他的影子,脚下没有一点油滑,空气里花香大于饭香。他走南闯北,去过的饭店数不胜数,见过的有名气的包子铺也是一攥一大把,但都没有雅蓝的店这般舒服怡人。
雅蓝平日里爱看书,把看完的书会随手放在店里花卉旁装饰店面,也是供愿意翻书的顾客消闲。这样,这家店又有了新的一景。甚至有些顾客用完餐读着书乘凉起来。雅蓝看在眼里,心里也不急,也不去催促给没座位的让座,反而像遇到知己一样,乐在其中。站着的顾客也没有怨言,索性也拿书来读,店里的氛围倒安静和谐了很多。
有了书和鲜花,店里的腥味,混杂的蒸汽味淡了很多。雅蓝对店铺的整个后厨还做了蒸汽的二次处理。粥大多用花作了辅料,大堂里里外外被打理得整洁、有序,馨香扑鼻。现在浸入雅蓝肌肤的不再是裹挟餐包味的潮湿,现在的她甩油腻大妈两条街,即使是穿了白色工作服,她清爽的身姿还是摇得程锦延心里碧波荡漾。
程锦延随手翻看起摆在架子上的这些书籍。有些书他是读过的,比如《巴黎圣母院》《巴菲特传》《传习录》等。程锦延很是震惊,一个包子铺的老板怎么会去看这些高大上的书籍?王阳明的《传习录》可不仅是古文难读的问题,其中深奥之哲学被历代学者慨叹。他不禁深望了雅蓝几眼:那个麻利的包子铺的老板。
“程总,多提建议哈,今天新进的高邮鸭蛋,蛋黄大,油多,您尝尝。”雅蓝说完把切好的一小碟鸭蛋放桌上,转身去收拾客人离开后的餐桌。
“我能带走《巴黎圣母院》这本书吗,读完再还回来?”程锦延对着雅蓝忙碌的后背说道。
“当然可以,您喜欢的话可以多带几本。”雅蓝赶紧回正身答道。
“好的,谢谢!”程锦延开始低头品餐包了。他望着白净剔透,褶皱边均匀有致的精致餐包不忍下口,这柔软白嫩的面皮像极了女人的肌肤。他不知自己从哪里下口才不会破坏掉这种美。他端详了一番后一口咬下去,一股汤汁便瞬间浸漫整个口腔,唇齿溢香。还有部分汤汁洒在餐碟里,差一点溅到衣领上。汤汁油滑不腻,轻轻一品,一股热腾腾的浓香味,油滑地钻过喉头,向胃腹滑去。他又被惊艳到了,定睛观察竹筷下的这个被自己咬了一半的餐包:白嫩的面皮里是裹了酱红晶莹的金灿灿的菇丁和粉丝丁,翠绿的葱花,奶黄的姜丝,半透明的油珠亮晶晶地映着天花板上的灯光。他猛然觉得一幅“人间烟火”的国画裹在了这白嫩嫩的面皮里了。
“这技术在包子行业真得是数一数二的了”,程锦延不仅在心里嘀咕开来。一股感动流波穿过他心房,他是为这味美,长相也美的餐包感动了,更是被这地道的匠心所打动。都说,四十不惑,他已到奔
“知天命”的年纪了,生活种已经很少再有稀奇的东西感动他了。他觉得这餐包真是好,举起手中的竹筷,一口吞下了手中的那幅“画”,餐包丰满了欲望的嘴,暖了胃,满足了徜徉的心,身心的满足写满了程锦延的整张脸。一个历经世间沧桑,挤压在经济潮流中不得不裹挟前进的人,温柔的餐包竟给了他意想不到的慰藉。他再次环视这家店铺,光滑映人的地板,干净无痕的桌面,错落有致的绿植,不禁感叹道:这家包子铺真是中餐中的“米琪林”。
程锦延又夹起另一种馅的餐包,白嫩的面皮下透着绿莹莹的馅色,他吸取了吃上一个餐包的教训,他咬了一小口,慢慢啜吸包子的汤汁,待机会合适再吞了大半个。这一次,一片翡翠映入眼前。这便是店里手艺最绝的韭菜鸡子包,市面上很少出现这样鲜亮的韭菜馅,即使自家做的也没有这么鲜亮的颜色。薄薄的透明通亮的白面皮遮不住里面翡翠的绿意。咬一口,绿的汤汁和鲜亮的韭菜一并入口,鲜香滑嫩,色相完美,让人感慨万千,这都归功于恰当的火候和售卖的时间。公司规定出屉的韭菜蒸包超过30分钟就不能再售卖了,作为员工餐内销。
程锦延就餐的每一个动作同样都被雅蓝偷偷收在眼里。程锦延对于这家餐包店来说可谓是少有的“金客”,有钱之人便会有更多的高端餐饮经历,对餐食要求必定会更高。因此,程锦延的就餐反应对雅蓝来说是很重要的信息。当她看到程锦延时而眉开眼笑时而蹙眉深思,她就放心了,知道自己家的餐包必定得了这“东家”的赏识。
程锦延就完餐,埋头读起书来。他也不理会人来人往盯着他看的眼光。程锦延在珠泽市,是个不小的人物,在这一片区更是人人知晓的。
他在中学就读完了《巴黎圣母院》,当时,这本书的确深深地触动过他,今天再次看到,就有了重读的欲望。程锦延的举动让雅蓝捉摸不透,这样在商场打拼的人也会对柔软的文学感兴趣?
程锦延就完餐拎着书与雅蓝简短说了句感谢的话离开了,向他的办公楼走去。雅蓝送到门外,看向远处的风景。
今天真是一个晴空明朗的日子,昨夜刚下过一场雨,使得这景更加的英姿卓卓。这是她步入独自打拼生活的第9个年头,为了在生活中找寻到自己存在的灵魂和价值,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独身面对。那些青涩的青春奋斗都洒落在五川的大山里,沉寂到雅蓝最不想翻起的记忆里。
豪林大厦第26层豪林置业公司总裁办公室的门早早被打开了,程锦延正在煮茶。自从在雅蓝店里吃早餐回来,他就每天在早饭后煮一壶茶。茶香缭绕时,他方能安心布置一天的工作。
今天他想约雅蓝一起共进晚餐,谈谈书,聊聊天。这些计划在那天拿走雅蓝书的时候就计划好了。有了来往,才有沟通的机会。他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一位论外貌,论才华都不突出的自营个体户所吸引。他拿起手机,开始加她微信,电话是从唐助理提供的。他在好友申请中写道:我是程锦延,晚上能一块到柳阳街中餐厅吃个饭吗?
程锦延发送了申请,边笑着思索,边背起手围着10平方米的大办公桌绕起圈,时而含羞蹙眉,时而仰头憨笑,时而又自言自语道:她会去吗?一定会去的,也不一定吧?不知不觉中,他竟绕桌几圈却不自知,坐回茶桌旁,又喝起晨茶来。一口茗茶下肚,不禁哈哈大笑几声。
身虽渐老心未老,谁言少壮才轻狂?谁言知命少懵懂?
雅蓝正在前厅招呼第一波来早餐的顾客。今天店内新添了四盆茉莉花,摆放在菜肴和粥品旁边。素净的花瓣,四五片紧凑地挤在一起,像用丝巾束了发梢的少女,袅袅娜娜。当第三波客人渐渐散去,是早餐和午餐之间比较轻松的时间,她才有空闲翻看手机。
程锦延的好友申请吓了她一跳,她赶紧网搜了下他的个人资料,见面吃饭聊的话题肯定要多,她得对自己的聊天对象大致有个了解,才会应付得来。网上的资料都在她的预料之中,他是这珠泽市小有名气的企业家、慈善家,海度还介绍了豪林置业公司及豪林大厦的创建历程、规模,更让雅蓝清楚程锦延就是个实打实的“大财阀”。看到程锦延的出生日期,还算是同时代的人,她开始琢磨这饭局的意义。她深知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,也不会有商业上深一步的合作,但俗话讲得好多一个朋友多条路,尤其还是她的东家,她务必要重视这事。
在刚经历了恋爱萌芽期的霜冻,雅蓝的确不敢再轻易亮出自己,本能地缩小了对爱情探究的欲望。“这还真是个有难度的交往。”雅蓝犯愁了。但好友是一定要通过的,她边想边回复道:抱歉,程总,一直在处理店里的事,刚看到您的信息。抱歉,几点到,我准时到。谦卑地说话是雅蓝骨子里的特征,她稍稍有些厌烦自己的这种状态了。
一整上午都没收到雅蓝的信息回复,程锦延正无趣地琢磨着,通运软件公司的夏总来洽谈开发“教育我在线”的项目。唐秘书已安排好在公司餐饮部的接待。夏总是有备而来,对项目的开发内容设计、商榷点、未来开发遇到的难题、资金预算等都制作了图表和文字说明。两人简单午餐后就各自带领技术团队在会议室里展开了研究。从项目的开发理念、文化引领、效益估算到软件具体的内部结构,上线后优势及不足,客户需求心理等作了详尽的研究,两位总裁带领他们的团队一路研究一路拍板。临近下午五点半时,洽谈接近尾声,碰杯庆贺时程锦延想起了今天的约饭。他急忙看手机,高兴地咧嘴笑出了声,马上又紧蹙双眉成两条虫在搏斗状。他马上拨通了雅蓝的电话,可只有嘟嘟声,没人接。雅蓝对今晚的约饭不确定,犹豫不决,所以她把手机静音放操作间的休息台上,自己在前厅收拾餐桌,有一种把决定权交给上天的意思,听天由命。也许这是女人常用的被动方法。她隔一会去看看,有没有程总的信息,直到5点半,一条信息都没有跳出锁屏的画面,她便集中精力打理前厅的事务。
“程总,欢迎光临!”只听姜小涵店长迎客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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