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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林聿渊?你怎么在这?”
金程庄园雪里浮金宴会厅,一群老总鱼贯而入,看见有个人若无其事靠在椅背上,仿佛见了活鬼。
每年十二月最后一个星期二,是莲城年度最顶尖的名门盛宴,四年来,承办方金程基金年年邀请池瑞新任董事长林聿渊,从没得到过回应,习以为常,只是把1号厢首位象征性空着,虚位以待。
今天这个位子居然坐上了人。
拍卖会开始,却没人有心思关注,一众宾客惊疑不定窃窃私语,目光若有若无划过这边。
这位稀客脖子下横着根亮银色领针,直卡喉咙口,衬衫下摆严丝合缝地收进西裤,翘着二郎腿姿态随意,但垂下的西装裤腿却宛如精确计算过,刀锋一样割在窄口皮鞋上,只露三分之二的脚踝。
从头到脚,森冷严密,整个人笼罩在一种近乎苛刻的秩序感里。
就是他森白的衬衫尖领上不知道为什么,斑驳着一块突兀的铁锈色——似乎是血迹。
怎么看怎么像刻意留的。
宾客们顿时一身冷汗,不敢再看,种种传言顺脑髓直上……
台上拍卖师正介绍一块古董怀表,唯一在听的只有被议论的林聿渊本人,他半歪着头注视拍品,脸上神情说是兴致盎然,不如说是势在必得。
林聿渊看了半晌,才意兴阑珊一般敷衍:“久违。”
被无视的老总们一个个脸色橙红碧绿,僵成略臃肿的棺材板。
“少他娘的装模作样,”其中一个脸带刀疤,死死盯着他,“你来这干什么?”
林聿渊向后一靠:“需要向你汇报?”
他居然还拿上了乔!
林聿渊懒得再多说,意兴阑珊似的:“来这自然是有想带走的东西。”
一圈人面面相觑起来。
近年来林聿渊行迹愈发神秘,平日要见他一面难于登天,平常的社交场合一概不露面,逐渐变成了个只闻其名未见其形的传说。
不管出于什么原因,对他恨之入骨的老叔叔们一致默认,他那是心亏不敢。
刀疤脸盯着林聿渊领子的血迹,和他目光落在台上,仔细慎重的样子,只是觉得可笑得可以。
他堂堂池瑞当家人,莲城响当当的头一号人物,什么时候想要件拍品,还用亲自来竞拍了?
林聿渊今天出现在这,根本是别有所图!
偏偏今天真的有个劝不住的祖宗也来了,林聿渊要是真想做什么……
“你是不是知道……”刀疤脸差点秃噜嘴,被旁边人一拉才回过神,改口道,“……你想拍回池总的东西,镇宅?”
“哦,拿被害人的东西镇宅,那我还挺有雅兴。”林聿渊似乎根本没听,手里摩挲着竞拍牌,嗤笑一声,手一托,做了个您请的手势,“来吧,公平竞价。”
这话一出,气氛肉眼可见地又冻了两度。
这些老总们都是池瑞集团曾经的老员工,当年事故的直接受害人,不少人当兵时就和池勋是老战友。调侃被他害死养父,林聿渊也真说得出口。
刀疤脸一口牙险些咬碎:“林聿渊,池家哪里对不起你了,池总怎么对你的,小池怎么对你的?你但凡还有点良心,就做不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!”
时空有一瞬的卡顿,低缓的背景音乐掩盖下,会场交谈声簌簌,不太分明。
1号贵宾厢独立在二楼旋转台,象征名利场里的金字塔,俯瞰全场,享平生之乐,不落平生之中。
遥远的7号厢里,池明澈远远地抬起了头。
“谢谢啊。”他朝邻桌的一位小姐微笑,一头卷发随之一荡。
“没什么,我就是来玩玩,没有非要拍下。交个朋友吧,原来怎么没见过你?”邻桌的小姐微愣,眼睛亮起来,抿嘴笑着摆摆手,“这块表很特别诶,你跟它是有什么渊源吗?”
池明澈主动打开微信扫码,只回答第一个问题:“交个朋友,我在国外呆了很多年,今天才刚回国。”
他的确是刚回国,身上白t还带着加州过烈的阳光,反倒适应不了故乡。
那块拍品表算不上名贵,表盘也不是大众偏爱的基础色,是很亮眼的玛瑙橘。是当年池勋特意找人改的。
透过那抹亮橘色,好像还能看到池勋冲他挤眉弄眼。
“伤天害理。”林聿渊举起牌子,玩味地说,“是有点。”
刀疤脸已经顾不上听他说什么,手撑在桌子上,慌乱地瞄了眼旁边人,池瑞老员工们各个沉着脸,碧绿中带着凝重。
池明澈居然不听劝地真和林聿渊对上,林聿渊……林聿渊今晚究竟为什么而来,还带着一脖子像是刚杀了几个人的血,简直不能深思。
1号厢发生什么并非遥不可望,场内交耳低语不断。
“还有谁想要这玩意?”
“谁敢和……竞价?”
“疯了吧……想不开……”
“可这是人家爸爸的遗物……”
“乱说话!你不要命了?”
“这个表也就800万冒头,没必要花大价钱,金程直接给他送过去……”
“……故意给人难堪,亲儿子没钱拍回亲爹遗物,白眼狼养子抬高价……”
有大胆的看客朝上望了一眼,不巧撞上林聿渊瞥下来的视线,像垫脚路过沉睡的凶兽,偷看一眼,发现它也正居高临下看着你,冷静而野性,黑夜里两道冷光。
看客头皮一炸,颤声喊:“别说了!”
霎时满座皆静。
价金定在2000万时,第二次落锤,池明澈已经心里盘算着是随身戴还是在哪里收好——
“001号先生叫价3000万!”拍卖师语调也诧异。
“3000万第一次!”
错愕地看向1号厢,拍卖会场灯影憧憧,人貌并不容易辨别分明,池明澈却一眼锁定一张侧脸。。
冷酷,瘦削。
薄情寡义。
全场目光流矢似的在1号厢和7号厢间游移,朝上看时低眉敛目,朝这边看就明目张胆,织就一张刀光剑影的网,噼里啪啦窜火星。
“天啊,那是池瑞的林总……吗?”邻桌的小姐不敢认,“他怎么会来?他也想要这件东西的话,你还是不要跟他抢了吧……”
池明澈牙关咬得生疼,挤出来的声音有点走调:“嗯?”
“他、他很……”小姐心有余悸,捏着餐巾,微微侧头,声音压的很低,“吓人的,各种意义上的……”
小姐小声:“我说真的,那位很不好惹,我们连他的玩笑都不敢开,你要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,还是割爱比较好,惹到他得不偿失的。”
池明澈朝1号厢那边望去:“特殊原因……”
林聿渊头也不抬,3000万对如今的林总来说就是拔根头发。
也不用他抬头。
池明澈发现自己仍然可以轻易描摹出画面。
林聿渊必定是一边眉尾上挑,眉头给逼压得迫近眼睫,轻抿的嘴角上挑,有点刻薄,总像在嘲弄人似的,下一刻就奉送以难堪和难以收场。
一群也算混出名堂来的老总在林聿渊桌边站着,怒目而视,却总有种低头哈腰的感觉,这不奇怪,对上林聿渊,很难不矮一头——
目中无人的林大少,现在是林总了,眼里那种不加掩饰的盛气凌人,根本是无法磨灭的底色。
恍若酷刑。
他太熟悉了。
池明澈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想象一挑唇角。
旁人看来,这对缘悭分浅的养兄弟,此刻同样的垂眸,同样的凝眉,同样的抿唇,构成了同样锐利的侧影。
愣是把莲城一年一度最顶级的宴会,弄成场别开生面的吊唁。